黄色丝带

这是我交上我校文学创作比赛,落榜的作品。没什么,只是希望能与大家分享。这属于微型小说。

夜晚,悬挂灯下。钢笔在纸上来来回回,写出了心中的话:“阿珍,再过一周,我就出狱了,你要是愿接受我的话,就请在镇外那棵老松树上挂起黄色的丝带。要是不愿接受我的话,那就算了。。。” 搁了笔,心想:好久没写字了,手指感觉麻麻的,就不必太长了,她没接受我的念头,也看不下去。

阿财再多一周,就能出狱了。他望着那灯泡所发出,黄色的光;他决定在出狱那天,程着公车,往回家的路去,要是在镇外看见那充满黄色丝带的老松树,就在镇里下车,回到妻子,与儿子身边。要不,就程着那似乎马不停蹄的公车,到世界的另一的角落过崭新的生活。虽说是这样决定,但阿财还是放不下那八岁大,重未见过的儿子。心里最深处还是期望着妻子阿珍会接受这做了八年牢,受了八年牢苦折磨的粗人。他把信收好,准备明日交给那监狱官,用点小钱收买那贪虫,替他把信寄出去。

时间是美妙的,一周悄悄地过去了。这一日,阿财在八年前,确实很期待,但到了这一天,他却没感觉一丝的欢喜。他抱着唯一的希望 – 妻子会在松树上,挂满黄丝带。也或许,那是个负担 – 他犹豫着,忧虑着,担心结果不如他所求。那将是失望,一种无法形容的悲痛,而他得带着它去过那新生活,那陌生,却也充满机会的新开始。下午。天气决不非常,但空气,却似乎格外清新;这点阿财也注意到了,不禁深呼吸了几次,才肯往公车站走去。

周围的环境,与他入狱时,没两样,只不过墙上的漆淡了些,公车站也是如此。等车的人不多;这监狱离住宅区很远,探狱的人也没几个。通到此处的公车,更是寥寥无几:就只两辆,比起等车的四个人,可少一倍。那其余三人内,一位也是刚被放出来的男子,而另两个大概是刚入狱罪犯的亲属吧。384号公车来了,那将是带他走向人生新一个旅程的车。

“刚放出来呀?打算回家吗?”那披头散发,看似有二十出的男子道。他就坐在阿财的后面,突然这么问,唤醒了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的阿财。

“回家看看,家人不接受我,就到别处去。”阿财已习惯长话短说;做过牢的人,没一个是好的,跟他们说这么多干嘛。但结果还是经不起纳闷,再添了一句:“你呢?要到哪去的?”

“我呀?孤儿嘛,无家可归,看镇里有落脚之处,就安定下来。我被关了五年啊。想想,这五年来,吃喝住宿都有别人包办,出来了,感觉有点不自在。哈哈,真是好笑,这一天不知期待了多久,现在又。。。”话好像还没说完,就被阿财打断了。

“你可好,无牵无挂,我有妻有儿,放不下。”说了便望着路旁一棵棵的大树在窗外闪过。外头的风,把一片秋黄的树叶,吹到阿财的手中。他笑了,这是他在这八年来,首次真诚地笑。那男子用手拍了拍阿财的肩膀,问到“怎么啦?感触那么多?妻儿怎么啦?关了八年没见到呀?”

“八年啦,他们没一次来看过我。这么久了,他们要是能接受我,便会在镇外那棵老松树上挂起黄色的丝带。那我就回家,要不就。。。” 阿财把手掌合起来,紧紧地握着那树叶,又往窗外看了。

“喂,这还真有趣。我陪你一起等吧,祝你好运啦!不如告诉大家,一起等呀!”说完便在车上传着阿财的故事。没想到这故事感动了大家,连公车司机也兴奋地驾着车,好像恨不得想看这故事的结局似的。这时车上多了一个青年,那男子忍不住,又把故事重复了一次,挑起了青年的好奇心。弄得那青年缠着阿财,要他说出那段往事。山路崎岖,公车跳动着,阿财说出了自己的经历。大家都听得入神,呆呆地望着阿财。

窗外出现了一个小市集还有一座座的小屋;公车渐渐接近小镇了。瞬时间,车上的人都变得紧张,司机也更小心地开车。“喂,这里那棵老松树还有多远呀?”那青年不禁大声地问道。“不远了,该快到了吧。”阿财自己也紧张起来了,用手指抚摸着掌中的树叶,看着周围的环境。这地方改变了好多,自己也不怎能认出来,但那老松树的样子,他绝对忘不了。路旁的妇女看着他,好像认出了他,想向他说什么似的。她们手中牵着的孩子则傻傻地望着阿财。

现在已是傍晚了,天空染上了一层橙红色。阿财想起了当初的事:当时已入中年,生意失败,为了还债,被迫走私毒品。判入狱的那天,妻子怀着七月的身孕,似乎想跟他说些什么的样子,失望地望着他,看着警车把丈夫带去。是因讨厌他而不去探狱吗?阿财低下头,看着手中的树叶,安慰自己:大概是为养家没时间吧,八年来,辛苦她了。“是不是那儿呀?那儿没有棵老松树呀!阿财,你自己看吧!”司机想快上前看,兴奋得用力压着加速板,使公车直往前冲。

阿财这时继续低着头,不知是不敢看那老松树,还是公车的速度太快,头抬不起来 – 就像过山车上的乘客。那青年激动地呐喊“怎么这儿建了一栋房子?老松树没了!”公车停了,大家见阿财还低着头,都静静地等待,不知下一刻会有何事发生。阿财这才慢慢地抬起头,看着那栋大房子;他慌了,急忙冲下车。老松树已被砍除,矗立在它位置的是盏街灯,正发出与监狱里灯泡一样的黄光。一个影子出现在阿财脚低,阿财抬头一望:是个一手牵着小男孩,另一手持着条黄色丝带的妇女 – 阿珍。阿财露出了八年来的第二个微笑。车上的人欢呼了,特别是那位青年。阿财的泪水溢出眼眶,滴在手中的树叶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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